《东天目山闻道念佛》
包容冰
1
蓄谋已久的夙愿
在这个暮春温煦的日子
结出硕果。齐素萍讲过的故事
在我的记忆里生根发芽
二十年的今天
这里曾是一片荒凉的废墟
站在尊天韦驮菩萨殿前
向圣者三鞠躬，三问讯
他怀抱宝剑，威威不动
接通感念的电源
心照不宣。敬畏油然而生
2
凌晨两点半，叩门声响
一个甜润的声音呼唤——
菩萨们，起床了，啊——
三点钟早课就开始
起床了，菩萨们啊——
庄严肃穆的念佛堂
站满青一色的和尚和居士
绕佛，念佛。念佛，绕佛
我忝列他们庄严肃穆的阵容
阿、陀出右脚
弥、佛出左脚
一起走向通往极乐净土的世界
3
身穿海青，我是来自西北甘肃的居士舍利
在杭州，在东天目山，在昭明寺
洗心革面。目睹那么多苦修的信士
我感到汗颜
一粒沙，一块砖，一片瓦，一袋水泥
从山下挪到山上。春夏秋冬
不知要累积多少汗水和粗重的喘息
才撑起巍巍大雄宝殿
藏经楼、天王殿、观音殿
弥陀村，四合院，方丈楼……
齐素萍，有人叫你齐居士，齐老师，齐菩萨
每一种称谓都是一个不敢想象的符号
二十多年来，一个凡胎肉体的女人
创造了人间奇迹——
浙江，山东，甘肃四处道场
弘扬佛法，普渡众生
国际国内的政要、信士
敬仰你，佩服你，赞叹你
你是一艘航母，横穿生死苦海
打捞难以计数的孽障
4
我平生第一次去采茶
于东天目山，西天目山
上山，下山。山上山下都是
蓊郁的树木，丛林
粗大的竹笋像炮弹头
自地下钻出来，喊我的名姓
困乏使我回忆当年躬耕劳作
辛苦的日子，贫穷与饥饿
袭上难言的心头
千里迢迢，来到这里
当汗水于劳作中湿透衣背
洗刷满身的污垢
和累世的罪业
我放下一个干部模样和文人的臭架子
跟老弱病残的道友打成一片
一句万德宏名
破除千年的昏暗
5
背起一袋袋大米
自白云窝走来
一步一个石阶，一阶一声佛号
我在修持中心静如水
忘却红尘中泛滥的名利
释开了师父严厉训斥
只因一堂皈依法会耽搁
少了劳作的趟数
闻名天下的净土道场
神鬼显灵。无形众生云集在此
听经闻法，求生佛刹
不绝于耳的佛号声
在空谷回响，摄心摄魂
有形在听，无形在听
神鬼在听，花草树木在听
龙蛇野兽蛆虫在听
岩石流水白云雨露在听……
6
亲临一场三时系念法会
超度万千亡灵
我的肉眼看不到他们的存在
确确实实，他们在我的身边
我的起心动念，言语造作
人家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同修们为各自的亲人立牌位超拔
不知为什么，我忘了自己的亲人
却为世界各地天灾人祸中
遇难的众生
立了牌位
迷惑的苍生啊
人的话可以不听
圣哲的教诲如果不闻
那可是比要命还大的损失
7
齐老菩萨赶回昭明寺的下午
天晴气朗。她没有去禅房休息
钻进厨房切菜掌勺
忙里忙外。款待甘肃来的贵宾
我加入其中
剥拣从上海运来的青蚕豆
何曾想过，与老菩萨同坐一桌
吃一顿饭，福莫大焉
方丈楼不是一般人可去的地方
丰盛的素宴摆了一桌
可能太过于激动
我进食的速度十分缓慢
8
香客自四面八方慕名而来
进香叩头。净化心灵
一天天，一年年。乃至把余生的时光
安放在这里，直至寿终命尽
登上西方极乐世界的大愿船
领悟四十八大愿的秘笈
读懂《妙法莲华经》的奥义
我才领悟
阿弥陀佛不是别人
原来是我的别名
是宇宙万物的别名
是山河大地花草树木
飞禽走兽蜎飞蠕动的别名
是泥巴瓦块牛粪狗屎的别名
是十方三世一切诸佛菩萨
有形无形有情无情众生的别名……
9
佛说，正法一千年
戒律成就
像法一千年
禅定成就
末法一千年
净土成就
如果没有深厚的善根福德因缘
确实难以相信——
下手易成就快的
念佛法门
看破万丈红尘。在天目山
我的天目顿开
不可思议的圣境
与佛说的无二无别
剩下的末法九千年
我就是一艘普渡苍生的法船
10
“当心众生，脚下留情”
我怎敢践踏这里的一棵草
一片叶，一只蚊虫
东天目山的花草树木
蛆虫鸟兽，云雾雨露
都是一尊佛。他们在静修
能听懂我们的心跳与呼吸
在大雄宝殿下
我仰望昭明寺黄昏的天宇
顿悟苏杭的才子佳人
名垂千古
也不及柳杉上啼鸣的一只翠鸟
洪福齐天……
（发表在2017年第四期《桃花源诗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