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母辞
包容冰
1
又见腊月，一年苍茫的时光
像黄金碎落尘埃。鸟鸣繁华似锦
我捡起云卷云舒的惊喜与悲哀
慰藉孤独的魂灵。常常自觉不自觉地想起
童年的饥馑，岁月那样烂漫
如同母亲讲过的故事，咸涩的泪水滋养
生儿育女的艰难
那个寒风刺骨的日子，滴水成冰
佛号阵阵，众多居士彻夜未眠
来送你，母亲——
你总算放下难以割舍的牵挂
一个人独自上路，没有留下半句遗言
未见回眸，走向不可思议的深远
2
细细回忆每一个纷繁散乱的梦境
旋生旋灭，睡醒一切皆忘
无处打探你往生的信息，弥陀净土
无量光寿，哪一朵荷蕾是孕育你的胚胎
熠熠生辉。父亲早走你三年
于莲池海会等你，八功德水洗净累劫
无数罪业，你的智慧福德横贯乾坤
眼睛亮如明镜，看清一粒微尘有三千大千世界
相信佛语字字句句真实不虚
也许你想到我，每每回家逼你念佛
用心何等良苦啊。前世今生无法割舍的
母子情缘，在我苦思冥想的笔端留下
一节节筚路蓝缕的华章
3
而今白发增加几许，额头年轮轧过的辙痕
深陷。背我而去的人越来越多
向我走近的人越来越少
我是没有父母的穷孩子，饿了累了
一个人在故乡的小路上蹀躞
擦肩而过的风述说发黄的往事
酸楚溢满心头，像决堤的江河
淹没皲裂的大地
在你荒草稀疏的茔地
伫立良久，两堆黄土是你和父亲的家园么
我不这样认为。那是你们脱去的两件
告慰后人速朽的衣衫，留给养育万物的黄土
成为什么也带不走的有力佐证
4
那天，把你的一切安顿稳妥
围着坟茔我右绕七匝，念着妙不可言的圣号
给你脱下的衣衫箍了七道金刚
多少眼睛惊诧——
不是艳羡，是怀疑。弄不明白
我的举措感天动地
黄泉路上拥挤不堪，母亲，没有你的身影
哪一劫，哪一世，你积了如此深厚的善因
欣闻超凡入圣的法门，不可思议
虽然受尽病苦的折磨，却是你念佛消业
重罪轻报
5
又见腊月，冬天无雪
跟去年相比，犹如二月般温暖
令人多么担忧。腊月初十是你归西的日子
母亲，这一天我们回到乡下为你祭奠
一群人念着佛号，给你增加往生的品位
谁曾想，你的身旁又添新土
二叔于十月二十七撒手人寰
佛国多了一朵荷蕾，世间少了一个凡夫
我的祖坟祥瑞缭绕——
只因有三位
念佛的居士埋在了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