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往事里打捞智性的沉船
包容冰
父亲离开人世将近一年。
一年来,时常想写点东西,以示怀念远去的父亲,表达身为人子的一份心意。但是,迟迟没得动笔。常言道,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真的,我是一个不算十分孝顺的儿子,没有很好地尽到一个儿子应尽的责任和义务,细细想来确实有些难言的惭愧与懊悔。父亲走的时候,刚好八十岁。八十岁,在咱们村也算是高寿老人了。
去年暑假,父亲又感冒了,在乡下梅川镇马家沟我的老屋里睡了几天,吃药打针也不见好转。无奈,我把父亲接进城里,到医院检查,医生说,老年前列腺症状,输几天水就好了。说实话,我当时也没有足够的重视。父亲的病症是尿频尿急,几乎每小时小便一次,晚上休息不好,吃饭每顿半碗,咽得很费劲,人也瘦得皮包骨头,走路有气无力的样子,每天睡在床上似睡非睡,似醒非醒。输了十几天液也不见有起色。中药又吃了十几副,病情总是不见好转。在城里给父亲看病的日子里,我一边给父亲不断地开导,把思想一定要放轻松,什么事情都不要在心上牵挂,忘记一切是非恩怨;一边强调,念佛要紧,千万不要放松,时时刻刻把一切心思放在阿弥陀佛的圣号上,出声念,默念都一样,万万不要间断,这是人生一件不可忽略的大事!即使寿命到了早走早解脱,免得活受罪,这人间确实没有值得留恋的……。
父亲虽然在念佛,但由于体力逐渐衰弱,总是提不起精神,出声念佛的时间极少,多数时间在迷迷糊糊中瞌睡。有时我提醒他,他说他在心里念着呢。
生老病死是人生必经之路,谁也逃不脱这一自然规律。从种种迹象来看,父亲这次好的可能性很小,精神是十分的萎靡不振。在县城住了二十多天,中药、西药、输液什么的都无济于事,父亲好像感到自己病好无望,有什么预感似的,几次嚷着要回乡下老家。说在家里歇缓,空气比城里好些,再说偏瘫的老母亲还在乡里惦念呢。于是,我也同意了父亲的意见,把他送回到乡下马家沟。
暑假结束了,我们又开始忙乎。在乡下老家,父亲的病情以及服侍照料只能由兄弟几个轮流照看。父亲让把流浪在新疆的四弟也叫了回来。父母共生养了我们兄弟姊妹七人,四男三女。二老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把我们拉扯大,都成家立业。那么,我就有两个姐姐,两个姐姐已是儿孙满堂,一个妹妹,三个弟弟。由于母亲两年前中风瘫痪,又加失明十年。她们姊妹三个在母亲瘫痪的那年,轮流伺候了四十多天,看来母亲当时没啥问题,新疆的二姐站不住了,说她要种棉花、看门管孙子等等急着要回新疆。因为这事,我和二姐还吵了一仗。她出嫁三十多年,总共没来几趟,母亲病成这样,守了一个多月就沉不住气了,也能忍心回去?二姐和我吵架,是她故意挑逗我,激将我, 想金蝉脱壳,并且还抱怨父母,说小的时候没叫她念书等等不足而提的一串废话,气父亲,来找抽身的理由。二姐走后,大姐和三妹也学着二姐,串通一气地说,伺候老人是你们儿子们的事,与我们女子们无关,我们顾不上服侍……
那么,伺候老人的一切责任就自然落在我们兄弟几个的身上。两位八十岁的老人双双躺在炕上,长吁短叹,吃喝拉撒,一切都由我们弟兄几个承担了,再也无可推卸。在父亲病重期间,为了让父亲不受干扰,休息好点,便于养病,我和三弟、四弟商量,把母亲接到城里,由我的妻子照料,三弟和四弟轮流服侍父亲。这样,伺候的人都会稍微轻松些,减轻压力。
话说二弟,在父亲生病到过世的五个多月时间里,没有登门。原因就为那七千九百四十多块土地补偿费惹的是非。四弟一人常年在外流浪,挣的钱全吃喝乱用掉了。几亩土地由父亲经管。那年修火车路,四弟的二亩地打斜井出渣暂时被占用,补偿了那点钱,谁料叫二弟抢先领走。父亲要了几趟,二弟不但不给,还和他的婆娘唠唠叨叨把父母骂了个狗血喷头,一塌糊涂。父亲气上加气,央求亲房伙内老老少少五六个人要了好几趟,都无效。如果不是二弟的婆娘骂得太出格,父亲也就不打算要了。后来,直到把那钱要下,父亲病得更严重,我就接进城医治,从此,再也没有好起来……
钱财这东西,救了不知多少人,也不知害了多少人呐!大多数人见了钱就眼红、就起义,有的变心,变节,甚至干出无法想象的事情来。现在这个世道,找地痞、流氓、无赖太容易了,闭上眼睛出门随便就摸一大把;若要找一个孝子确实难上加难啊,简直是凤毛麟角,稀有难得。前面我说了,我也称不上是个孝子,曾经顶撞过父母,也和父亲为家务嚷过仗、吵过嘴,生过父母的气。可是二弟比我更糟,兄弟们分家将近二十年,可以说没有管过父母的生活起居。我和二弟分出来早,父母与三弟、四弟分家迟。2007年,父亲和三弟闹矛盾,我就把父母接到我的老家让他们另居。恰好我们一家搬进城里,老家房子闲着,让父母单独生活,也不受气,柴米油盐我一个管了,说实话,这个年月,靠两个老的吃穿也费不了多少。那几年父亲的身体还凑和,给母亲做饭,烧炕,着实减少了我们不少负担。父亲虽然辛苦些,却过得自在安然。他早晚插香念佛,从每月初一、十五吃素到后来每月六素斋,确实,修身念佛很精进。母亲也在念佛,但没有素口。我也没有强求她,随顺父母的意愿。但有一点要求,无论素与不素口,佛不能不念。我每每回家看望二老,瓜果和肉食都买,因为母亲很爱吃肉。并且,劝告父母念佛求往生的话说了不下百遍。我给父母讲念佛的好处,将来死了以后到哪里去。讲六道轮回是苦海,讲天堂地狱、畜生饿鬼,讲因果报应,讲西方极乐净土,讲阿弥陀佛……
父母虽然都不识字,但父亲比母亲悟性好,信佛信得坚定也念得勤快。这样,我也感到高兴,总算给父母种了学佛的金刚种子,有了成佛的希望。然而,有时候祸不单行,母亲失明多年,这就够受了,偏偏雪上加霜,2010年年底晕倒过两次,患了脑血栓没有治好就给偏瘫了。母亲一瘫,父亲年老体弱,有加经常感冒咳嗽,也无力照顾母亲。母亲动弹不得,喂饭、上厕所都要人连拉带背,这就给儿女们带来了想象不到的矛盾和负担。为此,就带来了我们兄弟姐妹间的不和与是非。她们姊妹仨像无关紧要的亲戚,极少登门,再也没有服侍过父母一天。尤其新疆的二姐,三年前一去杳无音讯,连父亲去年过世,打电话请了她,她也没有回来服丧送终。
关于二弟,为了争抢那点钱和父亲闹翻脸,在父亲病重的五个月间,也没有登门。父亲临走的最后几天,感到自己不行了,结结巴巴地说,要我们叫来二弟。可是,我们央求叔辈,以及亲堂兄弟、亲戚朋友多人三番五次请过二弟,他也不答应,还骂骂咧咧,摆了不少无理的理由。还赌气说就是死了他也不来,要见就到阴曹地府见……。直到父亲在弥留之际,将要走路的当天下午,二弟不知哪来的良心终于发现,也许受不住左邻右舍的严厉指责、呵斥,终于来到父亲弥留之际的炕头,不情愿地叫了一声大。当时,我的二叔说,哥,永科也来了,你就不要再牵挂了喔,心里好好念佛!我看到父亲的喉结上下蠕动了一下,眼角似乎渗出一丝淡淡的湿润。
客观地说,在父亲病重的五个月间,我付出的最少,三弟、四弟轮流照看,喂饭给水,端盆倒尿的,还有我的四叔也偶尔帮忙。随着气候的变冷,父亲也一天不如一天,慢慢走向生命的终端。其实,我在心里想,母亲受的罪孽更重,如果早往生就好,免得受罪。希望父亲多活几年,毕竟眼明耳亮,行动方便。谁料,父亲却走在了母亲的前头。
于是,在父亲弥留之际的关键时刻,我想到了临终关怀。
多年来,通过读经学佛,读《临终备览》,看《西藏生死书》等等以及聆听高僧大德们的讲经说法,我知道如何帮助父亲度过这一生死攸关的门槛。
圣哲说,生死乃人生大事,会生不如会死。
我和妻子曾经商量过,在父亲临终时,要在城里请一些念佛的居士给父亲助念,帮助父亲走上成佛之路。妻子说她认识几个城里念佛的居士,都给说了,答应到时去参加助念,我心里还乐滋滋的。可在父亲离世的头一天,妻子就去请了万佛寺的主持,他说,到时提前打电话,他领一帮居士前来助念。真的计划确实不如变化快啊!父亲临走的那天上午,我叫妻子请那些居士,请万佛寺的主持,谁料统统都放了空炮。也许人家嫌乡下条件差,不方便,二十四小时助念,有的人就受不了那个苦。再说,那些居士们大多都是做样子的,只知道求功德,根本不懂学佛的真谛。真心实意学佛念佛的少之太少;也许,父亲和这些人无缘,人家不愿帮忙也不怪谁。
常言道,求人不如求己。眼看父亲不行了,我就召集亲堂兄弟几个,妻子、儿子以及二叔(二叔和父亲是双胞胎)商量,再不能坐以待毙了,要开始助念。为了提起父亲的正念,帮他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
2012年公历11月26日,农历10月13下午一点左右,我们围坐在父亲的周边,跟随念佛机一起助念了。这些助念的亲人中,只有二叔、妻子和我平时念佛,其他都不大念佛,也不太信佛。他们是硬着头皮不好意思不念,可以说是逼上参加念佛的。开始,有的念得声音极小,不敢张口,像做贼一样的感到羞赧。渐渐地,念着念着,他们都放开了声量,由不自然到自然,气氛也融洽起来,谁也不感到害羞了。
这时,来了我的二妈、四奶,房下的姑姑等左邻右舍几个亲人,她们把我偷偷叫到室外说,要求赶紧给父亲换寿衣,以防咽气收尸了穿不上衣服。我们乡下的风俗,在老人临终前,一定先要把寿衣提前穿上,不然到了阴间还是旧衣,在鬼中都是不体面的。我说,你们放心,到时我会有办法的,她们看到我有些倔强,再也不吱声了。我们继续助念,一句阿弥陀佛圣号不绝于耳……
估计父亲在傍晚七点左右停止呼吸的。
在助念中,我们也没有顾上吃晚饭,大家进入角色,越念越有劲。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也没有开灯。那一种气氛我是想象不到的,真是出乎所料啊!父亲什么时候咽气的谁也没有觉察到,他在我们的念佛声中仿佛很受用,像睡着了似的,连呼吸都看不见。大约在七点过五分,我拉亮电灯,父亲脸色未变,好像已经完全停止了呼吸。接着关掉电灯,我们又加紧助念,声音更加大了,那时是最最关键的时刻,丝毫不能懈怠。念了没过几分钟,二叔忽然从炕上跪了起来,有点带着哭音地说,“生到西方极乐世界了,生到西方极乐世界了”。于是我拉亮电灯,把二叔从炕上悄悄叫了下来,让他坐在沙发上,我悄悄给二叔说,千万哭不得啊,这时一哭就坏了大事。二叔懂得我的意思,继续助念,再没有说话。
当时的气氛,不知咋的,我的泪水不由自主夺眶而出,无法遏制,念佛的声音中带有哭腔。不信佛也从来不念佛的四弟,涕泪相加,站在炕前念得声音好像最大。其他兄弟们包括妻子,都好像流泪了,但念佛始终没有间断。妻子在堂前给西方三圣做了一盏清油五花灯,烧了三炷香,一边念一边磕头。
那一晚,清油灯没有灭,香也没有间断。
当念到凌晨三点时,父亲已经咽气八个小时,我就让妻子悄悄在厨房做了点素饭,轮流换班去吃,可是,念佛的声音从未停止过。按照圣贤们的指导,临终助念二十四小时最安全。
一夜间,佛号没有间断。
第二天,也就是2012年11月27日傍晚六点半,我们就开始给父亲换寿衣,准备入殓。在这中间,整整30个小时,谁也没有去挨一下父亲的任何地方。他的睡姿一直保持原来的样子,连身上盖的被子也没有揭开。往生被我是天亮盖在被子上面的。我是第一个去掉往生被,再揭过被子,第一个去拉父亲伸开的胳膊的。
谁料,父亲的胳膊、身子柔软如活人一般,好像睡着了一样,任你随便摆弄,怎样拉怎样去。我们把父亲从炕上扶起,脱掉身上的线衣线裤,蘸上白酒擦洗身子,浑身上下确实柔软似柳条一样。当时,来围观的好多亲人都感到非常惊奇和不解。说实话,之前我也有些担心,万一收尸了,父亲的身子硬如一条棍棒咋办?我如何向亲人们交代啊。那时,也许我就成了挨骂的罪人,该当何论!试着摸父亲的浑身上下,手挨上感到冰凉,只有头顶微热,也不感到冰手。从这种迹象看,父亲是往生了。一家人都没有什么悲哀,反而倒有些高兴的样子。
入殓结束,大约晚上八点半的样子,堂弟容江突然对大家说,你们听见怪事了吗?我说啥怪事?当时把我还有些惊吓。他说,我昨晚听到大大(称呼我的父亲)也跟我们念佛,你们听见了吗?
这一问不要紧,要紧的是把大家要说的话他提前说出了。接着你一言我一语地都议论开了,在场的人谁都听见了,可是谁也好像不敢肯定地说出口。二叔微笑着说,“嗨!我当时就听见人家的声音了,为啥我跪起来连声祝愿地说,生到西方极乐世界了,当时我感觉你的大大给我们给信号……”。妻子说她听得也十分真切,天亮后他一直还听到父亲念佛的声音,他不放心地把耳朵移到父亲的嘴边,却听不见声音,也不见嘴边的胡须动弹。可是父亲的声音总是跟着我们念佛。我也听见有一个声音总是慢半拍,夹在我们中间念。当阿弥陀佛的最后一个“佛”字结束,又有一个佛字的音也紧跟着结束。夜间,我坐在父亲身边,不放心地把头伸向炕旮旯几次,炕上只有父亲一个躺着的模糊身子,也没有任何人,究竟哪来的声音呢?堂弟明江是夜间十一点从陇西租车赶回来的,他说,我在院子里就听到像大大的声音在念佛。心想,大大已经七点过世了,怎么还有他的声音,感到有些蹊跷。当进屋一看,二叔在沙发上低头打盹,念累了似的,听不到发声。二叔的的声音和父亲的极像。兄弟们都在念佛,看到二弟永科坐在沙发上没有念,像木偶般发呆。当大家这么一说,明江恍然大悟,才明白昨晚的事都有了感知,不是他一个人耳朵的错觉……
至于父亲的丧事,在世人眼里我办得过于简单了,没有像当下流行的宰牛宰羊,杀猪杀鸡杀鱼,操办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花天酒地,不亦乐乎。
这些年,在咱们岷县,无论城乡,只要谁家老人一倒地,吃吃喝喝,酒肉麻将、挖坑赌博就全上了,一庄热闹的不得了。可以说白事比红事要红火热烈得多多。而我通过学佛,明白了一些常人很少知道的事理,没有被世俗感染,毅然决然选择给父亲过素斋。再说,父母念佛学佛多年,尤其父亲还吃花素。我在父亲在世时就说过,你们二老一旦谢世,我们就过素斋,不像现在的人们,倒行逆施,活着不给盐吃,死了过的筵席。父亲也愿意。且不知那些被宰杀的动物的命债给亡人全背上,还以为孝敬老人,是孝子。其实是大错而特错。人在世时不知不觉就造了不少罪业,死了大多下黄泉,进鬼道,甚至进畜生道、地狱道,苦不堪言哪。再加上后人宰杀动物,背上一些命债,罪上加罪,雪上加霜,沉沦得就更深了。
世间凡夫,听闻佛法,修身学佛的人少之又少,凤毛麟角啊!可是迷惑颠倒,倒行逆施者多多,把佛法包括宗教当做迷信的人极多。时下,大多数人不学无术,在物欲横流的浪潮中患得患失,昏昏沉沉,只知吃喝玩乐享受,不知修身养性,提升灵性,在滚滚红尘中淹没了自己。先不要说看佛经,学圣贤,就连世俗间的诗歌、散文、小说等等文学作品,现在读的人都少得可怜呐,哪里知道对老人的后事如何办理才如法,才正确,才对父母有莫大的益处。唯物论者的观点认为,人死如灯灭,哪里有灵魂的存在,肉眼又看不到。更不相信什么天堂和地狱,认为都是迷信,是骗人的鬼话,甚至真的认为“宗教是蒙蔽劳动人民的精神鸦片”。根本不相信什么因果报应,胆大妄为,什么恶毒的事都敢做出来呐。
就说这个“斋”字,它本身就是吃素的意思,不是荤腥。出家人吃斋念佛,修身养性,关爱生命,视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之分。古时候流传下来的老人去世办丧事,叫过斋,过斋根本不开杀戒。清朝的时候,只要为官者的父母离世,就给你请三年假,俸禄照发不误。孝子在家守孝三年间,吃饭全素,油盐酱醋都不粘口,何况杀生食肉。其实,无论老少,人死了,本身就是一件悲哀的事情。亲友去吊唁叫烧纸或吃斋,也从没听说叫恭喜吃宴席。尤其咱们岷县,不知是谁开的这个先河,偏要把白事过成红事,大量吃肉喝酒,活人扒着死人大吃二喝好几天,丧失了原来圣贤传下的老规矩。现今人们,一个效仿一个,还进行互相攀比,夸富比阔气,比谁家人多势重。这种倒行逆施的不良现象在咱们岷县流行得非常广泛,且愈演愈烈,不可收拾!
给父亲过的素斋,村里的人都感到有些奇怪,说三道四,也有骂我怕出钱,怕费事不一而足的。二弟首先大力反对,说过素斋他一分钱都不出。又说我简直是胡来,叫人骂不死才怪呢!为了说服二弟,我说,你不出钱也行,人骂叫骂我,我是老大,事也是我决定的,一切都给我背上吧。出不出钱是小事,你看着办,不强求你。后来,我听有个别朋友来我家吊丧时,搭了礼没吃上酒肉,当场就骂我“馊虫”,放酒肉怕人吃喝费钱,听说很生气的样子……。
要打破一个规矩其实真难啊,世俗的洪涛浊流不知淹死过多少真人君子,古圣先贤。中国五千年的传统文化,儒家学说,佛道思想,在一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中被洗劫得荡然无存,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父亲走了,是否往生到净土极乐世界,只有佛知他知,天知地知。我还是凡夫肉眼,没有觉悟,看不到那种境界。可是我问心无愧,基本按先贤说的做了,起码收到了预期的效果,那些不可想象的现象和奇迹的发生可以作证,回答了一切……
这些年,我食素学佛,写诗立说,上求佛道,下化众生,虽然收效甚微,步子很慢,但努力践行,我行我素,起码在周边,给人们种了不吃肉的食素主义者的印象。有言道,一日持戒,天下杀生无我份。我少结那么多的冤家债主,也不是坏事,无债一身轻嘛。家人尤其妻子也向我学习,食素一年多了,学佛念佛,家里也不再买肉,不做肉菜。朋友们也不再死缠硬磨地劝我吃肉喝酒,挖苦刁难了。习惯成自然。长素将近五年,我的体重不增不减,也不缺乏营养,体检一切指标都正常。可见,不吃肉缺乏营养的说法是错误的。我常说,不是不叫人吃肉,相对要少吃,从养生角度说,现在普遍存在的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高尿酸等等怪病随处可见,折磨得一些人苦不堪言。这些病症谁都承认是吃出来的,但没有办法戒掉,嘴确实不好守。现在有人说,人类每天三餐顿顿都在吃毒,不是吃肉,而是吃死尸,化学农药喂死的尸体。尤其咱们中国人更甚。
党的十八大以后,全国上下狠刹贪污腐化、铺张浪费的吃喝风,中国人舌尖上的浪费目前略有收敛。有人开始叫苦,官不好当了,也没意思了,吃不脱又捞不走了,还担风险,多可怕。其实,这是好事并不是坏事,这是党和国家在救你不是限制你。再深入一步说,在肉眼看不到的因果报应上,也阻止了你少造业,把你从苦海里救了一把,你抱怨什么,好好感恩党和国家你都来不及呢!
说实话,有智性的人确实是能感觉到这一点的。
父亲,您走得好啊,好像有什么先见之明似的,起码逃过了一场劫难。今年7·22岷县地震,家园全毁了,老家房梁坏了正好砸在您和母亲睡的炕头。如果父亲在的话,肯定凶多吉少,后果可想而知。母亲也恰好接在城里,四叔给我看门,起床早,去庙里烧香,安然无恙。父亲,也许您在天之灵有知,默默地为我们祝福,庇护着您的子孙后代远离灾难。南方旱灾,东北涝灾,西北地震,铺天盖地的灾难无法阻挡,防不胜防,人类的罪孽真大啊,谁也无法遏制!
我再三鼓励母亲认真念佛,加紧往生的步伐,为了少受罪,早走早解脱。儿女们谁也替不了你的罪苦,三个女儿避之大吉。这个人世确实没有什么好留恋的。自然环境继续恶化,伦理道德不断沦丧,各种资源加速枯竭,孝道彻底奔溃,圣贤早已归隐,世界竞争多么激烈,战争不可避免,杀盗淫妄酒恣肆放纵。而今,你要找一个知己谈心论道,说说真心话难上加难。所以我沉默多于喧哗,蜗居多于行走。被酒肉朋友们挡在灯红酒绿的门外,清心寡欲,常常扪心自问,忏悔昔日所造诸多过错。
回忆往事,是苦涩的,也是甜蜜的。
一场地震劫难,令我们心惊肉跳,失去家园和亲人的人在废墟上无奈地徘徊,欲哭无泪,欲罢不能。灾难残酷无情,无法预防和阻挡,只有接受,骂神骂鬼、怨天尤人都于事无补。
说实话,一切都是业因果报。
在苦难和血泪里走过来的人,才会知道人生的艰难坎坷;在死亡线上爬出来的人,才会明白生命的珍贵;在老子、孔子、耶和华、穆罕默德、释迦牟尼的典籍里走进的人,才会清楚什么叫生死;在往事里不断检索生活中的污点和劣迹的人,才能打捞出智性的沉船!

